九栖酱

点燃把渴盼分食的野心

【方应看】知音

/来给方应看写生贺了  结局是比较另类的甜

#
我要做方应看忘川水边的小渡娘,带他坐上摇摇摆摆的船,一起去下世巡游。

#
川水湍湍,端一池静水又内含波涛浪滚。反复无常的忘川水,河边土壤里半藏白骨。河边是绽出席卷山河气势的遍色艳红,极端的红,清澈的水,与河边延伸去的无垠黄土成鲜明的对比。

“我与他相盼,隔山隔水隔千秋。”

本算得上是颇为伤春悲秋的词,偏生韵着欢快的调。被柔和的女声反复捻字来唱。

地府都知道有个才来一年的小姑娘,也不知道眼红她运气好,还是性子怪。除去那些生前作恶多端的人,大多数人谁不是想着争先抢后地早日渡了忘川河,留在死气弥漫,各人形态毕露的地府,有什么好的。生前争权惜财的人,还是清贫正直的人,卸去那副沉重的皮囊,都是一样赤裸的灵魂。大家抛不却前尘往事,相互看了也遭厌。都盼喝下那碗孟婆汤后,得到真正的解脱,到下世谁也不认识谁的地方,重生再造。

人死后会按照生前最后的模样呈现灵魂的灵体。小姑娘不知何故年纪轻轻就故来此地,更不知为何不肯离去,央求孟婆讨一份工作,赖着不走。也就是她运气好,上一个在忘川河上摆渡的二狗,终于等来了生前执念的人,趁着期满准备去投胎。正愁谁来替这苦差事,有一倒霉鬼毛遂自荐,岂不喜载?

于是小姑娘就成了新的摆渡娘。尤其她面容姣好,头簪衣裙皆是人间上乘的样式,还总喜欢唱着一首闻所未闻的歌调。几乎每个游魂经过,都忍不住看上一眼,等坐上了她的船,更是一番猜测打量。人八卦的本性,不论去到了哪,都丝毫不减。

碰上姑娘心情好时,愿意交谈几句。不愿多说时,就撂下一句恶狠狠的,“看什么看。”。姑娘裙褂上坠着一包明显的金锭,若是向她打听,她必是不可能搭理人了。

于是大家纷纷猜测姑娘是哪家早早故去的大小姐,舍不得前尘富贵,到了冥间也要宝贝着金银作怀想。

#
你哼着小曲,慢悠悠地划桨。地府特质的木浆百物不蚀,水光潋滟。做这活并不难,当初你刚来跟着二狗前辈两天就能自己摆桨了。难便难在日复一日的枯燥,与要适应水下隐约飘上的寒气怨叹。

从前你也跟着方应看去过杭州泛舟,可那时是艳阳高照,荷香池涨,那万人之上的男子随手拈来被绿叶衬得粉娇的一朵莲花递与你,用指节敲敲你的脑门,笑你傻气:

“送你便接着,往日送你那些金银首饰都未曾看你如此拘谨。”

可现下,瞳孔聚焦处是一团暖暖的光源悠悠绽出,原是小舟顶端悬挂着的那盏小灯。光源不大却足够照亮一丈前路。弥漫着阴森寒气的浓雾里,有忘川水下无数怀恨的幽魂。他们不甘愿忘记前世的爱恨,拒绝喝下忘却前尘的孟婆汤,连灵魂都被钉驻的刻骨之意,实在难得。可命不由己,得失常被紧握在上天的尺称间。

于是他们浮沉,飘荡在此处不知多少年。就算爱人曾渡了无数次这条忘川水,他们追随的脚步却也被这池幽水禁锢此处。

耳边不时传入蚊子声般嗡嗡细论声。你早知各路游魂打量,议论你的事。

你也不甚在意,你惦念的不过是尚在阳关大道上那个对于恣意不把红尘万丈放入眼的的方小侯爷。

你时常在想,若方应看没遇见过你。是否永远都是那个无拘无束,肆意去狠,去追权力巅峰,万事皆可拈手就来的神通侯。骏马奔腾万里无所阻,无须去关心在意马背上同行的小鸟。更无需去为她低去高傲的头颅,停驻在某一处为她的坠落,逝去而伤神。

岸边的判官抚袍挥笔的判官,低头思绪,不时抬头厉声急呵。身前排了望不到尽头的队伍,蜿蜿蜒蜒往天边没去,消失在远处的黑风山下,被黑雾遮挡。

泠泠水声犹如铃音,将你抚慰。也一并将你一同困住遮挡。

#

那年将将开春,凛冬在世间留下一点儿尾稍。

自你蛊毒入骨,更是畏寒。你不愿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极力扮演方应看心中那倩笑言欢的胖河豚。方应看终日塞与你暖婆子,即便血气亏损,手脚仍能持一簇暖意。辰时东曦既驾,他才穿上轻便的衣服,提上了内力,敛足音生怕吵醒了你。到侯府的花园练剑。

若是往日,他定是卯时便早早起身。如今就着你,压抑的咳声还是小心翼翼地取水盂,瞒不过五感皆敏的方应看,随你起夜多次。你心疼他,就闹着要他早上多睡一两个时辰。

方应看不可置否,扬眉笑话你,“也就是你这懒女人,才做那早晨扯拽都不醒的彘儿。”

你知这人最是'口是心非',嘴上永远要做占便宜的那一个,实则对你倒是推心置腹,不舍得拒你。于是他笑你是猪,你也并不多气。

前年春分时节,你们如意,喜结连理。红烛涌动,发出零星的响声。连蜡滴落融在桌台上的瞬间皆被你收入眼底。喜床上四散的花生和枣,被你偷偷掀起盖头的一角,拾在手心把玩,不亦乐乎。方应看昳丽的脸庞突兀印入眼帘,你吓得把喜被上的喜果都掀掉了地好几颗。

“怎的,今日做了我神通侯府的女主人还如此毛躁。“他虽是责怪,唇边却始终噙着一丝笑,愉悦至极。常日熏染的龙涎香今日亦是袭人至致,随他的靠近,萦绕发际与耳畔。

春宵与共巫山云雨还是方应看沾染的酒香呵气。将那日的欢喜像坛醇香的桃花醉,随日月升落而更香醇。去年方应看还许诺与你年年此时放红叶,玩戏纸鸢的儿戏。
直至今日,你确是成了神通侯眼中的唯一景色与愿景,守着你与还你康健,是比身处高位更为有成就感和更为艰难的事。

你私下叫彭尖多劝阻侯爷。多顾忌些朝堂之事。彭尖摸着后脑勺,嗫喏说,“姑娘,我怎么劝得动侯爷。”

你自然从来都明白方应看的野心。

他曾半真半假地说过,“唯独你能和我一起走那么远,是因你那天然一股子傻气。”

世间都说夫妻恩爱,相敬如宾是最好的。可你能与他走在一起,除了那一份缘。更是成了欲与天齐争命数,方侯爷的知音流水。才将他彻底融化。

#

暮春萧瑟,你亦命绝。蛊毒愈发狠绝,入骨噬心,深入骨血的疼痛难以忍受,然最锥心的是,在外叱咤风云的方侯爷。回到府里拧眉,肃杀的劲儿也丝毫不改。

哪个议论你命不久矣的婢女小厮,被罚了多少杖。笨手笨脚的,被撵出神侯府的也不计其数。

如若有万分之一令你解救的机会,你也会舍了离他而去的念头。病痛缠身之痛,不及难以共话白发之苦。夜夜难渡。

于是,你在暮春最后一日,给方应看留了信条。天光也应景,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还未出现,你便先去一步了。

命由己,也是方侯爷教育你的一课。不愿让他见你最后由病痛折磨殆尽的皮囊,不忍看他的恣意被你锁牢。

年少时和无情师兄学过些医术,当初不过在自己日常服用的药中加了几味相冲的药材,好在痛苦并不是很久,你就得以脱离这幅伤痕累累的躯壳了。你特意打扮得漂漂亮亮,裙褂上还系了初见方应看给你的那包金锭。神通侯府的女主人,就算去了冥间也不能穷的可笑,给神通侯蒙了羞。

灵魂脱身而出的感觉是很奇妙的。虽你曾经也算个穿越人士,后魂归大宋。你也从未仔细想象地府是如何的存在。往日你提起过,方应看不信神佛,不屑一顾。

玩笑抱你,凑在耳边诱诱说来,今世与他伉俪情深,即便真有阴间之地,也足够一眼就认出其中最傻气的那个女人,是他的女人。

你灵魂浮空,才想起留给方应看的信件上忘了嘱咐他得寻你。来不及多想,就被阴间使者勾去了魂魄。冥冥中听见了神侯府内惊慌失措的叫喊声,还有若隐若现从远处急促赶来的马蹄声。
 

#

地府的时间过得尤为快,也极为模糊。你在地府做这摆渡娘已十载。渡他人,渡自己的心结,还想渡方应看的灵魂,再与他贫嘴一遭。

有一日,从上头来了个新灵魂,说是故乡在汴京。你这些年听了不少故事,只是寻常百姓怎知方应看过的如何,不过都是些传闻。可你仍不愿放弃丝毫打听的机会。

那人是月余前故去的,你清清喉,端正在发髻上松动的发簪。好言好语,做端庄的姿态。

“咳,大哥可知那神通侯方侯爷如今过得可好?”

中年的男人似是很兴奋,像是要把知道的都抖出来。“嘿要说你这就问对了人了,我当差的府邸就在那神通侯府一街之隔!”

男人故作神秘,压低声音:“我和那神通侯府的一把手彭尖也是熟识的很呢!”

“彭尖?!”你的心颤了一颤。

男人打开了话匣子,说民间也有诸多流传,彭尖说与他更加详细。方侯爷在汴京坊间流连多少次, 回府也是冷清独身,姑娘的东西谁也不准碰 ,他也不去看…

话未毕,你已是泪流满面。

又过了十日,你听得岸边的牛头马面喝酒八卦。他们去给冥王述职时,说窥见了宫殿里的照阳镜。那镜子可时刻映照阳间发生的事。

大名鼎鼎的方侯爷,战死在与金人抗衡的战场。

#

你又惊又诧。为何史书上记载的战争会提前到来。又悲又喜,方应看这个人平时惯会算计人,怎如此不小心。一想到方应看热血狂傲的脸廓沾上血气与伤痕,极可能并不体面地倒在那片沙场。他明明可位极人臣,享尽荣华与更长的岁月。你便心窝宛如刀割般绞痛。

这般激烈的情绪变化,也是你这十年来第一回。可其中又有那么一点点的雀跃,能够见到他了。

你心急,怨判官怎效率如此低下,拖住了你的郎君。

真正看见方应看的那日,他伫立岸边彼岸花海,鞋履嫌弃又潇洒地踢去了粘染在上的黄土,背对着你。

哽咽又情不自禁地喊去,“方应看!”

此情此景再见他,是印入眼眸的俊朗,袖角金线,襟前至腰身的巨大龙纹绣饰,衬托的那人仍是丰神俊朗。本拧眉自带一股煞气的气势,回头看你时竟是算得上呆傻的怔愣。如那年春分共连理的时刻,他兀自掀你盖头时的相同表情。

如同分秒凝固成同心结,喜不自来。

你向他扑去。

方应看说,“算命的总奉承侯爷长命百岁。只是少了你这女人,前尘再热闹也少了几分趣味。不如挂帅征战沙场,建功立业。信你一回天命算人。”

他噙笑摇头,还抽出了把折扇熟稔地敲了敲左手。神情稍有不忿,仍恣意盛人。

“谁知本侯爷唯一一次赌天命,天便把我送来了见你。”

“知你不喜邋遢,特早命人,若我遭遇不测,马革裹尸还,梳洗如俊朗的模样,才敢来见我娘子。”

“这世功业未建成,下世须得你这女人再偿还完整一世,与我共坐高台,才算作罢。”

你颤颤忍住泪意,回嘴:“哼,你须得在这忘川陪我还完债,才许和我一同投胎呢。”

#

我要把最好的端给我的小侯爷。

我多想呈给他半百余年的炙爱。

可我不够好,触碰不到天际,跌至渊谷。带着那颗仍砰砰直跳的心,做那河畔的摆渡娘。听各式各样的故事,叹无功无用的何必。所幸他视力甚好,果真将我找了出来。

他说我是懂他的世间璞玉,他何尝不是我潋滟水光的知音爱河,带我巡游下世的爱恨光景。

 

(这篇文的题材 也许和生贺的氛围不太搭调 但这个脑洞想写有一阵子了 于是还是写了

想表达的东西 如果有人能get到会很开心

最后祝阿方生辰快乐 夫人们事事顺遂

评论(5)

热度(168)

  1. 共4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